悅讀·書畫
留住紙上的“花花世界”
2024/08/07 14:38 來源：光明日報 閱讀：1.4萬
百花圖卷（中國畫·局部） 惲壽平（清代）
百花圖（中國畫·局部） 周之冕(明代)
百花圖卷（中國畫·局部） 楊婕妤（南宋）
百花圖卷（中國畫·局部） 楊婕妤（南宋）
“晴日暖風(fēng)生麥氣,，綠陰幽草勝花時”,，王安石曾道夏日綠樹青草遠勝百花爛漫，話雖如此,，古今畫者卻總不禁以妙手丹青，試圖在紙上留住這一片“花花世界”,。在中國畫史上,，就曾有多幅著名的《百花圖》誕生。
唐代詩人吳融的《壁畫折竹雜言》詩中寫：“不是從來無本根,，畫工取勢教摧折,。”所說即折枝花之妙處?，F(xiàn)收藏于故宮博物院,、由南宋畫家佚名創(chuàng)作的紙本墨筆畫《百花圖》卷，其構(gòu)圖正是取自“折枝花”的形式,，擷取自然花卉中最具特征的局部入畫,，較之整體描繪更見細膩動人。
這幅畫長近17米,，所選四季花卉約60種,，堪稱輝煌巨制。全卷純使水墨,，亦加白描花卉,，除卷首的梅花近似揚無咎的畫法略帶寫意筆外，其他全用墨筆工寫,，以墨代色,，兼勾勒墨染與白描，體現(xiàn)了宋工筆花鳥精密不茍的畫風(fēng),；又以單純的水墨代替艷麗的設(shè)色,，呈現(xiàn)出清淡典雅的情趣。畫面上花鳥之間穿插自然,，毫無牽強拼湊之意,。其間又點綴蜂、蚊,、蜻蜓,、蝴蝶,、游魚、青蛙之類,，顯得生意盎然,。這幅畫突破了傳統(tǒng)花鳥畫的時空限制，呈現(xiàn)出嶄新的面貌,，其技法對元代錢選,、王淵、趙衷以及后來文人水墨花卉,，都產(chǎn)生了一定影響,。
已知我國現(xiàn)存最早的女性畫家作品、由南宋女畫家楊婕妤創(chuàng)作的《百花圖卷》,，也屬花卉畫作中的精品,。婕妤，實際上是宮中女子官職的一種稱謂,，其真實姓名現(xiàn)已無從可考,，也有專家認為楊婕妤即寧宗恭圣楊皇后之妹。這幅《百花圖卷》是由17張小畫裝裱而成的長卷,，卷首題字“今上御制中殿生辰詩,，四月八日”，揭示了這是皇家的“專屬定制品”,。中殿即皇后,，考古專家又根據(jù)“四月八日”，推測出此畫是送給理宗皇后謝道清的生辰禮物,，因而也就不難理解畫中對花種的選擇頗為講究：壽春花,、長春花、荷花,、西施蓮,、蘭花、望仙花……有的美得俏麗,，有的寓意吉祥,，有的象征和諧，都以祝壽作為目的,。這些花卉筆法工致嚴(yán)謹(jǐn),，每一小幅作品雖畫面不大，但注重寫實,、細膩逼真，將南宋畫院的“工”表現(xiàn)得淋漓盡致,。
除此之外,，這幅百花圖還有一獨到之處——畫中共有15首詩與4句單獨詩句,，“顏色四時長不老，蓬萊風(fēng)景屬仙家”,，“玉容不老春長在,，歲歲花前醉壽卮”，書法娟秀平正,，一詩配一花,，句句應(yīng)景。到了明代,，三城王朱芝垝有題跋：“今逢唐賢妃殿下千秋令節(jié),，敬獻以祝無疆之壽云?！卑倩▓D又被作為生日賀禮獻給唐成王朱彌鍗的王妃,，成了擁有雙倍祥瑞的“雙壽之作”。
活動于明代中后期的周之冕,，專擅花鳥畫,，據(jù)傳他在家中飼養(yǎng)禽鳥，以求在畫中得其神韻和形態(tài),；他筆下的花卉則采陳淳,、陸治之長，設(shè)色鮮艷,，自成一家,。周之冕與同時代的蘇州畫家們開創(chuàng)了“勾花點葉派”，所謂“勾花點葉”,，又稱“勾（鉤）花夾葉”,，是后世書畫評論家對周之冕藝術(shù)風(fēng)格的形象概括——以墨線細筆勾勒花卉外形，并用工致的筆法描畫細節(jié),，以逸筆來點涂花葉,，使其豐富生動，一幅畫中兼工帶寫,，同時具有工整細致和放縱寫意兩部分,，含有書法用筆的意味?！栋倩▓D》作為其中的代表作,，畫風(fēng)老練簡括，充分展現(xiàn)了畫家高超的繪畫功力與寫生技巧,。
這幅《百花圖》描繪了蘭花,、梅花、辛夷花,、桃花,、梨花,、玉蘭花、繡球等近70種折枝花卉,。每一種花卉所表現(xiàn)的情態(tài),、顏色和韻味絕無雷同之處，各式花卉賦色鮮艷,，彼此之間布局疏朗,，仿佛剛從樹枝采折一般，其鮮活誘人的神韻被作者充分抓取和表達出來,。即使對于同一種花,，作者也會采用不同的表現(xiàn)手法，在顏色,、姿態(tài)上做出差異,，使其爭奇斗艷、各具神韻,。
最后一幅要介紹的《百花圖》手卷,，來自“清初六大家”之一的惲壽平。惲壽平詩文書畫成就皆斐然,，尤長于沒骨花卉,，自稱學(xué)北宋徐崇嗣法，重視寫生,，色彩明凈,，對明末清初花卉有“起衰之功”，被尊為“寫生正派”,，影響遍及大江南北,。
這幅《百花圖》中采用了惲壽平獨創(chuàng)的“沒骨法”，直接用彩色作畫,，而不以墨筆立骨,，打破了前代習(xí)用的勾花點葉法，產(chǎn)生了一種全新的時代風(fēng)格,。從畫風(fēng)上來看,，這幅《百花圖》應(yīng)屬畫家早期作品，畫風(fēng)細膩,，用筆干凈,，柔中帶剛、秀里裹鐵,，和其晚年以點染為主,、勾染為輔而日趨成熟的風(fēng)格不盡相同。對于惲壽平的繪畫習(xí)慣，《甌香館集》中記載：“每畫一花,，必折是花插之瓶中,，極力描摹,，必得其生香活色而后已,。”因而《百花圖》中的花卉也皆如園中初摘一般,，雅致清麗,、生動多姿，令人觀之如徜徉花海,。
惲壽平在其繪畫論著《南田畫跋》中有言：“筆墨本無情,，不可使運筆墨者無情。作畫在攝情,，不可使鑒畫者不生情,。”我們?nèi)缃裼^賞這些各具特色,、各備風(fēng)采的百花圖卷,，也正是在花草植物的多樣形態(tài)中，感受畫者之情,、體悟生命之韻,。（作者：張玉梅 許馨儀）